在难过与庆幸,庆幸与难过之间,纠结了一个月,最终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告别。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然则我却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去了几次,都没敢说出口,怕他们难过。到了这个年龄,反而最担心的事是怕他们难过,作为女儿,不但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反而处处都要连累他们操心,实属不孝,然而这件事,闷在心里,却又是怎么也忍受不了的痛楚。


  于是,便只剩下文字一途。


  这件事,还要从年前自己的腰疼说起,年底要忙的事太多,忙来忙去,却突然腰疼起来,因为腰疼,首先想到的便是妇科疾病,于是去了妇幼检察了一遍,得到的答案是子宫内膜息肉。B超的阴影明显,医生建议做宫腔镜手术。


    当时很是懵圈,自从生孩子进医院以来,十一年过去了,从未进过医院,没想到小小的腰疼就要住院手术。


但结论是:腰疼与这息肉无关,医生建议去骨科检查。于是去骨科拍了片子,最后结论是骨质增生。


  老公说我查一个病,还买一送一。等孩子考完试,我就安排自己进了医院。


  宫腔镜虽然是小手术,但签字的时候,医生还是说了手术的各种风险,以及发生变故的可能性,这还是令我一阵心慌。负责签字的老公,也是有些害怕。但因为疫情的缘故,医院里的陪床,只能有一个人,除了他也没有别人,还是只能由他来签字。


  进了医院才知道自己对于陪伴了自己这几十年的这副身体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无论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里悄悄出现了问题,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只能听医生的。


  周一手术时,静脉注射了麻药,头一阵晕眩,就睡了过去,等肩膀被拍了几下,自己醒来时,已经结束了,出手术室,进病房挂点滴,一夜之后,就可以下床行动了。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好起来,出了院就活蹦乱跳地继续生活,没想到却总是事与愿违。


  很快要过年了,立春那天我的一个客户他们公司聚餐,非要叫我过去。


  十几个人的一张大桌子,大家喝酒,聊天,能说得热闹的时候,医院给我打来电话,对方说息肉的病理报告出来了,要切子宫。


  我一听,眼眶就红了,但那么多人,我还是强忍住维持着笑容,吃完了一顿饭。


  对面的医生或许也想跟我解释一下的,但屋子里太吵,她也没细说,只说让我过去一趟,找她们主任再看看。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去医院拿了病理报告,找她们主任时,我就已经忍不住哭了。


  主任看了我的手术情况,还有之前的所有化验,

  她说,你幸好来做了这个宫腔镜,不然也不会发现息肉的不正常,这算是早期,切了,就没事了,反正孩子也大了,不会再有要孩子的需求,不建议保守治疗,建议直接切除。


  一张A4纸的息肉病理报告,短短的一行字,就决定了它的去留。


  我也小心翼翼地问了,能不能不切?


  可是她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手术,是为了我的身体健康着想的,可是对于我来,是与我身体的一部分告别,是要承受一种再也回不去的结果,缺失了一部分的自己。


  我不是不愿意,只是难过,这真的不是弃卒保帅的孤勇,而是不得已,无可奈何之举,我难过,是因为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还记得宝宝第一次在医院照做B超时,他嘴里含着脚指,用小手挡着眼睛的画面,我还记得他出生时,那满脸皱皱巴巴的样子,这是宝宝的第一个家。


  虽然医生说,不生孩子,留着也没用,可是这明明是我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怎么会没用呢,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


地说出不要,可是,我无从选择。


  事实上很多事都无从选择不是吗?医生说庆幸早些发现,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如今只是切了,就可以恢复我的健康,虽然未来不可预测,但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最终却是走向这一步。


  我难过,不是因为舍弃,不是因为病痛,而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与妥协。


  找不出任何一个更好的办法,只能丢掉,像从来没有拥有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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